夏黯
“你非常爱他吗?”“我不知道。我不能容忍他,我对他恼火,我又一直想念他。”


普通文手。杂七杂八什么都放。
冷CP互攻强强爱好者,不适退出。
 

《【谢李】岁岁》

※ 谢云流X李忘生。原作向。

※ 春节时写的,翻出来改了又改,懒得再改,就这么发了。

※ OK?

 

 

贺岁将至,纯阳子承诏入宫,在纯阳宫修习的外院子弟也都下山回了家,到头来除夕夜前,华山上便只剩谢云流、李忘生和洛风三人。

三个人过年,自然免不了去山下集市采买。谢云流央不过洛风一出又一出的花样讨好和李忘生替他求情,最终还是把小羊一起带了去,只是行前嘱咐小孩下了山不能乱跑,不然年夜饭休想有他的份儿,他和他师叔做什么好吃的他都只能干看着。谢云流对付小馋羊自有一套办法,纯阳首徒拿起炒勺也别有一番个人色彩,而李忘生做得年糕和清蒸鱼更是一绝,吕祖都曾夸赞过。

谢云流和李忘生以往在采买上向来分工明确。谢云流去挑食材,李忘生去挑食材以外所有,不外乎是前者眼光准而后者砍价强的原因。李忘生砍价确实十分厉害,每次谢云流等在店门口,只要他不进去插话,往日舌灿莲花咬死价格的店掌柜就能给人打上起码九折还附带赠品——谢云流自己悄悄偷学过,下次掌柜拍着他的肩膀说“这你就不厚道了啊谢老弟,咱们做生意还是得一码归一码”,因此他曾怀疑全是李忘生那张温良无害的脸的功劳。

如今带上洛风,小洛风交给谁他俩都不放心。谢云流怕师弟宠着洛风吃喝玩乐误了正事,李忘生怕师兄把洛风弄丢了——谢云流忿忿说他不会,李忘生不置可否,眼神温和宁静,不说信也不说不信。

最终结果是两人一起带着,起码挑东西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可以看着点。

洛风难得下山,更难得逛集市,四处好奇,虽不敢乱跑,但一双眼始终没离开过琳琅满目的街道,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,眼睛滴溜溜转。谢云流牵着小孩板着脸,任他四处看,但目标明确直奔自己要进的店,其他就是不许去。

大概是洛风眼里的渴望太强烈,一贯惯着孩子的人心软了,李忘生扯扯师兄的袖子,问他放孩子去买个小风车玩,一边说他会看着风儿不乱跑,保证不来给师兄添麻烦;一边说他正好也有几样要买的在那家店里,便顺道一起去。有理有据,越说越软,谢云流才颔首准了。

 

待谢云流把自己负责的几样买得差不多了,转身再回来,果不其然一大一小还在那里。李忘生倒是拎着不少东西,除去一些他们清单上的,还有一些显而易见不在清单上的。而他旁边,洛风头顶小鬼面具,一手拿拨浪鼓,一手拿糖葫芦,吃得满嘴糖渣,快乐蹦跳。

谢云流面无表情,对着师弟挑眉,还没苛责出声,小羊径自扑过来,一把拽低他,迅速给他也戴上一个面具,皮筋在后脑勺啪得一绷,谢云流险些疼得倒吸一口气,顾及着身为师父和师兄的形象生忍了下来。

这就是仗着他现在拎着东西腾不出手抽他一顿。

小孩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就飞快躲到能护他的人身后,死活不再上前一步,勇完了倒是还知道怕。护着他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,谢云流从歪歪斜斜的面具后面没找到足够的缝隙瞪人一眼。

歪斜的恶鬼面具徒增一点滑稽,李忘生无视谢云流一身虚张声势的怒意,忍着笑上前把面具拨正,顺平了勒起来的碎发,露出面具后一双锐利瞪视的眼,不觉笑意更欢。

“风儿,你师父要变成恶鬼了。”

“没错。李忘生你最好也——”

谢云流咬牙切齿到一半,得见光,突然卡壳,下意识吞咽了一下。

眼前一张盈盈笑脸,素白的道袍温和安定,在贺岁连天灯火里也不染尘世,唯独一点朱砂艳绝又缥缈。在今夜第一簇烟花炸开的爆响下,他隔着一幅鬼面,窥得俗世风月里一点红尘。

谢云流如被重击,心里浮上一层无法形容的痒意,好像突然意识到了某种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心意。

同时,他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,与贺岁烟火一同,有力地在身体里回响,一下一下,震耳欲聋。

“我也什么?”

李忘生无知无觉,接过他拎着的东西,嘴角噙着未收干净的笑,歪头看他的师兄。

谢云流哑口无言。

你也——你也什么?

你最好也好自为之,不要来招惹我。

 

回去的路上再无多言,谢云流忙着自我消化突然打开的新世界大门,重塑对师弟的感情认知,跟在一大一小背后亦步亦趋。而前面那两个,从小摊上的空竹聊到烟火,从今晚的鱼聊到明天在太极广场打年糕,末了李忘生转过头来看谢云流。

“师兄觉得如何?”

谢云流走着神,完全没听,看了人一眼又立刻移走视线。

原来连天烟火背景里的李忘生是可以这样夺眼的么?

“什么如何?”

李忘生好脾气地同他解释。

“方才听店掌柜说元夕还有灯火表演,风儿还想来看,师兄觉得如何?”

谢云流脚步一顿。

“不如何,想都别想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上元节当日,又是他们三个,又站在了这里。

谢云流沉着脸,觉得这不该,不对,不合理。可是他前不久才开了情窍,仍记得俗世风月里那一点红,隐隐渴望再见一遍。所以这点要求,谢云流回去后撑过一大一小两轮好话,便又准了。既然准了,做师兄和师父的自然也一并来了。

直到站在天街灯市,谢云流还在为此烦闷。

他自然想和李忘生来看元夕烟火花灯,也是前不久开的情窍作祟,可是带着洛风就——就有些事很不方便,比如他本想带师弟去喝元夕酒醪,小羊在自然只能作罢。

谢云流牵着小羊,低头盯他,孩子一脸期待和澄澈回望,末了绽开一个欢喜的笑。他心里叹口气,忍下去那股郁闷,认了。

上元节天街连天灯花烟火,从初一到十五,新春的热烈是一个下凹的弧,从最盛大到日渐寥落,直到元夕这日,在新年第一个圆月下全部爆响炸开,势必要逐一燃尽。

没有采买任务,逛是纯逛,没有目的地,谢云流跟着一大一小,状似百无聊赖,实际他对山下各种娱乐了然于胸,天街灯市从这端到那端,哪家好吃好喝好玩皆可一一道来。谢云流看着两人在外围乱转,越看越烦躁,一手拉过一个,领着去往人群深处灯花正浓时。

 

上元夜花灯会许多娱乐,赏花灯猜灯谜吃元宵看表演,还有专门搭起来的场地比试采灯,谁能摘得最高的花灯并且不落地,谁便胜,赢家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礼物,不过一盏大花灯一句诗,讨个彩头。

洛风盯着那顶大出一倍的花灯眼巴巴得紧,谢云流见状,把手里东西向两人一递,运起逍遥游直掠向第一盏,轻巧一碰便又一个纵跃,空中旋身躲过障碍,稍有落势便碰一盏花灯借力向上,几个起落便径自直摘了最高那顶。

花灯老板递给他今年的特制花灯,红粉一盏,暗色花鸟纹,几点流萤。书生一摆墨,看了一眼谢云流,又看了一眼牵着洛风的李忘生,提笔就写:「山枝有意藏飞雪,飞雪无心度早春。」*

谢云流眯起眼,有些不快,向书生挑眉,书生大笑道:“元夕佳节,好灯好酒,二三戏言罢了,随意赏玩。道长好功夫好气量,莫要动怒,鄙人可吃不消。”

谢云流轻哼一声,把花灯与提句一并交给洛风拿着,自己负手走在前面。李忘生与洛风对视一眼,都不知道这句诗触了谢云流什么霉头,李忘生跟上前。

“师兄觉得这句不好吗?”

谢云流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忘生,又转回去。

“没有不好。”

只是他心里憋着难言的气,山枝心里动荡,飞雪自然不知。

 

小孩子到底体力不支,玩过一圈,洛风便一副累了的样子,提着花灯走路迷迷晃晃。谢云流端起师父架子,正要板起脸训他平日应勤加锻炼,李忘生先一步上前把小羊抱了起来,对他使了个噤声的眼神,让谢云流一句话梗在喉咙里,偏过头重重哼了一声。

没过多久,洛风便趴在李忘生肩头睡了过去,小小的手指抓着李忘生衣领,无意识地往下扯。谢云流眼皮一跳,抬手把小孩的手摘了下去,面对李忘生疑惑的眼神若无其事转回头。

走回灯市入口,谢云流突然一把拽住李忘生,开口。

“你再和我去个地方。”

谢云流不由分说,拉着人运起逍遥游,直往长安近郊掠去。到了目的地,把人放开,自己从他怀里接过熟睡的洛风背着。

李忘生望着记忆中已被时间模糊的景色,驻足在原地,怔怔对着不远处人家的灯火,李府的门匾落在大红灯笼下,镀上一层暖光。李忘生难以置信地回头看谢云流,后者向他扬扬头示意。

谢云流这一路看似漫不经心权当作陪,实则心神一直系在身边人身上。来来往往那么多路人,一家三口出来玩的,李忘生总下意识去看,真当他注意不到?

当初吕岩带李忘生离开时确实说过,跟他走了就是修道之路,须专心,以后便不会再带他回来了。但谢云流想得豁达,不管师父怎么说,当初是当初,如今李忘生早已入了法门,几年修行,根基已筑,既然他们讲究顺心而为,那师弟想家了还不能回家看看?况且那么多外院弟子不也在年关前就回了家,算不得什么破例吧。

谢云流实际上不太清楚亲人的定义和感受,他从有记忆起便是跟着师父云游修行,后来多了李忘生,再后来他们在华山定居,又多了洛风。阖家团圆应该是怎样的的,元夕应该和谁团聚,谢云流没有概念,但他猜想大抵应该是这样的。

李忘生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扉,迟迟没有上前一步,谢云流便也站在原地看着他。两人一同立在门外,听着门里的谈笑声和鞭炮声,热热闹闹的烟火气。

谢云流在等对方的一个准话,是多等一会儿就好,还是他先带着洛风回去。而李忘生在等什么,谢云流也不知道。他心思活络,念头大胆,已经开始琢磨师弟这莫非是思家良久,近乡情怯,心神不属,迟迟未动难道是哭了?

却见李忘生深吸一口气,又呼出,转回身来。

谢云流眉头一跳,心思又一瞬间转了几个弯,疑心自己是否做了多余的事。

“你不进去?”

李忘生摇摇头,目光沉静而温和,方才的震惊神色已经全数收敛了回去。

“谢谢师兄,我知师兄好意。”

谢云流蓦地想起,师父总说大道无情,并非要断绝感情,而是要摒弃杂念,道似无情却有情,有情却不为情牵,不为情困。

而他从这一刻起便知道,他这个师弟,是真的可以得道的。

 

李忘生的目光落在谢云流背着的洛风身上,走过来顺了顺因为谈话有点醒意的小孩。两人距离突然缩近,谢云流僵在原地,下意识绷直背看他。可突然,他又看见他绽开笑容,眉心一点红明明艳艳。

李忘生笑得舒朗柔软,勾勾洛风的小手指,抬眼与他师兄说。

“师兄,我们回家。”

谢云流心里又一动,连带着眼神指尖都动了动,静静看了人半晌,才发现原来从李忘生转过身开始,他自己也一直屏着呼吸。他吐出一口郁气,终于也笑起来,伸手抓住李忘生的手腕,像抓住一捧落入人间的清雪,人间太纷扰,他是要将人带回仙苑的。

“好,我们回家。”

 

谢云流临走前回望了一眼李府的门匾灯笼,心知这一走,他是绝不会再带人来下次的。

谢云流未曾与任何人说过,那夜在李府门前,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发过一个誓。

庚桑子说,同道者相爱,同与者相爱,同病者相爱。

他将这一捧仙雪从人间带回去,宿在阆苑,藏在心尖,岁岁年年,定是要与人长久同行、长久相爱的。

 

 

END

 

 

* 改了原句。特别加个备注警醒自己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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